第20章 我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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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身上的仇恨背负了太长时间,汪有财声嘶力竭地放出狠话,那声音荡气回肠,响彻天地。
整条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看着汪有财,眼神中有赞赏的,愤慨的,有鄙夷的,还有强忍笑意准备看笑话的,总之所有人都在等着汪有财进一步的反应。
可惜,汪有财没什么反应,一动不动地站了将近五分钟,脸上的汗水如暴雨连珠,很快便浸湿了他的上衣。
他的脸开始微微泛红,连带脖颈处的皮肤也染上了些许红晕,看着像是喝醉酒的状态,可这种状态又和醉酒完全不同,因为他是清醒的,双目炯炯有神,只是身子有些酸软,双腿不自觉地抖动着,无力地靠在茶桌边。
“这就是茶醉?”
围观的人中有人注意到了汪有财的异样,小声嘀咕了两句。
如同火星溅入了火药库,就这一句话,整条街都要炸开锅了。
“万仞茶庄的降龙三杯醉,原来就是这个效果呀!”
“人家那叫名不虚传,姓汪的这回是彻底输了……”
“我早就说了,人家司马家能在凉州城称王称霸这么多年,哪儿是姓汪的一个丧家犬能扳倒的,别说今天他姓汪的是输了这场赌局,就算是赢了,万仞茶庄也还是万仞茶庄,司马家也还是司马家,胳膊拧不过大腿,这就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儿!”惯会见风使舵的,扯开嗓子替司马家唱赞歌,那声调跟才进宫的太-监差不了太多,一会儿像是公鸡打鸣,一会儿又类似母鸡下蛋,总之是喊不出来什么人动静儿。
“这话对,瘦死的骆驼比马的,万仞茶庄十几间分号,就是倒了一半儿也还是凉州城里最大的茶庄,这可不是当年一个孤零零的水清茶号能比的……咳咳咳……”一个唱着一个捧,有人不甘落后,紧跟着宫人亮开嗓门儿。可这位到底还是太过情急,一没留神被唾沫卡了喉咙,一连咳了好几声,差点儿没把肺叶子呛出来。
“汪家少爷年轻气盛,不懂变通,这种事哪里是硬碰硬就能解决的,以小谋大,那可都得暗地里进行,哪能明着跟司马家杠上呢,真是可惜呀,当年的水清茶号多好的庄子,老庄主为人和善,不知帮衬了多少苦命的,结果就落得这么一个结局,倒真是好人无好命,贼子世猖狂!”
有向着汪家这头儿的,见风向一边倒,忍不住感慨人心不古,世态炎凉。
“谁说不是呢,当年他万仞茶庄开山立派的时候,还是人家水清庄帮衬着圈起的茶园,如今司马家家大业大,竟然对自己的恩人赶尽杀绝,也算是狠到家了!这世道,帮人帮出仇,仇大反伤己呀!”
“天道轮回,老天有眼,这水清庄倒了就是倒了,这就是他汪家的命数,这汪家要是识相的就应该认命,好好保住自己的性命总比死在当街的强……这下完了吧,赌茶输了,这条命都是司马家的了,这才真是被铲草除根了!”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哭哭笑笑,全凭自己乐意。
“话别说得太早,我咋看着那司马家的也有点儿颤巍巍的呢?”有眼尖的一直盯着司马俊,见司马俊这会儿身子打颤,忍不住喊了一声。
嘈杂的街口,就因为这一句音量不大的喊声兀地一滞,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司马俊,有人话说了一半也紧着停下,半张着嘴巴看热闹。
司马俊定了定神,大概是确实有些支撑不住,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撑着茶桌,嘴唇咬得死死的,像是在勉强硬撑着。
但谁都看得出来,司马俊已然筋疲力竭,原本就白嫩的一张脸煞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一双朗月星眸也没了先前的神采,只是僵直地盯着自己对面的汪有财。
“这是三清入海?”司马俊低声问了句,气若游丝。
汪有财不置可否,用力扯开嘴角,勉强笑出声来。
“小道长,这下该有个评判了吧,还望小道长给咱一个公正的结果。”汪有财扭头看向我,眼角渗出的血水从脸颊滑落。
我稍稍一怔,没想好该如何应答,倒是司马风抢先一步走到我身前,微微欠身。
“刚才情急,没看见您几位也在这里,实在怠慢了,早知道就该留个人帮几位带路,也免得被扯进这些无聊的闲事中。”
“四庄主客气了,我们也是随便转转,正好赶上有人赌茶,正好也开开眼界。”
“小道长说笑了,这赌茶都是年轻人争强斗狠的游戏,没什么好看的,我看诸位还是不要掺和这些事了,庄子里已经备好酒菜和客房,几位还是先去庄子休息吧!”司马风笑着赶人,看这意思是巴不得我们现在离开。
“那怎么行呢,既然答应了做公证人,当然就该给双方做个了断,怎么能半途而废呢!”我对司马风说。
“客随主便,这凉州城的民风诸位不清楚,还是听我安排吧。”司马风情急。
“凉州城的民风怎么了,我看这民风没什么不妥呀?”
“有些事不是能拿到面儿上来说的,小道长若是真感兴趣,等日后有时间,我向你单独说明。这会儿就先听我的,诸位先去庄子里休息吧,这里的事我来解决。”
“赌茶无非要个结果,结果公正即可,谁解决都是一样,不过,四庄主急着赶我离开,是觉得我不能胜任吗?”我看了一眼司马风,轻笑着问道。
“这……小道长多心了,咱可绝对没有看不起小道长的意思。”
“既然没有这意思,那四庄主就赶紧让路吧,你这一直挡在前头,咱也不能从你身上跨过去呀!”一旁的小庄没好气地揶揄道。
“小道长,你们是打定主意要管这闲事了?”司马风眉头紧蹙。
“凡事有始有终,不管是不是闲事,既然已经答应了要管,那自然是要管到底的。”
“小道长这话说得对,凡事有始有终,哪有局开到最后没有了断的道理,四庄主也是凉州城茶行里的老人了,咋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呢?”耍熊的老头儿回过身来顶开司马风,顺势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上前。
也就是这老头儿侧身的瞬间,我再次注意到已然虚脱无力的汪有财。
汪有财双目血红,人已经瘫倒在椅子上,只强撑着脖子,直愣愣地盯着我。
“我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