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黑纱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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酝酿了大半天的雨水总算倾泻下来，阴风来袭，木门吱吱呀呀地哼着悲惨的调子与雨声混杂成诡异的哀乐，“啪”的一声，两扇庙门撞在一起的刹那，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袍的女人突然从神像后闪身出来，女人身形颀长，瘦若枯竹，宽大的袍子在她身上荡来荡去，看上去极为诡异。
然而最诡异的还不是女人的衣服，而是女人用来遮住脸的黑纱。表面上看着在普通不过的黑纱，在黑纱边缘却用金银线绣着一个几位诡异的图案，那图案与屋顶正中的怪物图腾一样，是用四周墙壁上各个神兽身子上缺失的部分组成的，扁扁的脑袋，突兀的犄角，浑圆的身子和一条细长的尾巴。看上去完全不协调的几部分，粗略的拼接在一起，加上一双血红的眼睛，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那黑纱上的怪物正用血红的眼珠子的瞪着我，似乎是传达女人隐藏内心的敌意。
“无量寿福，相家总算现身了，我等打扰之处，还请见谅。”我对女人寒暄道。
“既然知道打扰，就该早早离开，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又赖着不走，小道长这嘴里的客套话未免来的太假了。”女人低笑一声，笑的时候依旧低着头，只是肩膀微微颤动，身子以一种诡异的频率抽搐着，看上去像是有什么病症。
“相家说的是，初来乍到，确实不应该打扰相家的清闲，只不过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好好地走着路，不知怎地就被关进庙里来了。”
“就是，也不知是哪个该死的装神弄鬼，借着个破庙做文章。”小庄气不打一处来，冷眼瞪着低头的女人，缠在手腕上的小蛇也紧张地探出头来，像是准备好了随时出击。
“这奶奶庙荒废了多年，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儿，不知小哥说的装神弄鬼的是哪位啊？”
“不就在门外晃着么，我看他对这地方挺熟的，你可别说不认识他。”小庄说着，随手往庙门外一指。
神庙的两扇破门四仰八叉地靠在一起，门扇之间的缝隙宽的能塞进去一只拳头，之前透过门缝能清楚地看见那个如幽灵般在门外来回游荡的男人，可这会儿再看出去，庙门外却是空空如，唯一能看见的就只有稍远处的两层篱笆墙，篱笆墙上插了许多荆条，应该是用来防贼的。
“妈的，刚才还在那儿呢，这转眼的工夫儿就没影了？”寻人无果的小庄低声咒骂，身形稍稍一顿，又扭头看向站在神案上的女人。
女人默不作声，迈着小碎步从神案一旁的台阶走下来。因为袍子宽大的缘故，女人的双脚被袍子遮得死死的，乍看上去女人如同飘在地面上，那姿态与先前院子里的那位如出一辙，呼呼荡荡，如同鬼魅一般。
“呵，别装了，刚才在院子里晃荡的那个就是你吧？”小庄上前两步，狐疑地打量着女人。
“不，我从不出庙，连院子也极少过去，何况还是下雨天，雨天怪事多，出门等于是自找麻烦。”女人淡淡应道。
“骗鬼呢，这庙里缺东少西的，你若从不出门，难不成是靠着喝风活下来的？小家子伎俩，装神弄鬼的还不敢承认么，我看刚才在院子里的那个就是你，明说了吧，到底为什么把我们弄到庙里来？”不等小庄应声，一旁的谢诗雨突然开口，冷笑一声。
女人愣了愣，原本低垂的脑袋不自觉地稍稍上扬，露出一双鬼魅的丹凤眼瞟向谢诗雨。只是，那眼神中并没有任何敌意，反倒是带着几分淡淡的哀伤。
“好了，现在没人拦着你们离开了，你们快走吧，不然等会儿真要闹起来的时候，怕是想走都走不了了。”女人一改先前尖细的语调，淡淡说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问你为什么要把我们拐到庙里来。”谢诗雨不依不饶，不知为何突来的一股怒火，一开口便是浓浓的火药味儿。
女人没有直接回答，她稍稍抬手，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一样，露出半截枯瘦的手腕。那腕子瘦的异常，如同六岁孩童一般，比寻常用的擀面杖粗不了多少。而且，女人手臂上的皮肤干的厉害，从手腕到臂弯，无数道皲裂的伤口如地图般肆意延伸，如同要将女人的手臂四分五裂一般。
“送你们进来的不是我，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更没有那样的气力……”见谢诗雨无动于衷，女人又补充道。
“不是你？好，就算不是你，但你肯定知道是谁吧，你刚才不是说了么，你从来不出庙门，既然你一直在庙里待着，那你肯定看见那个抓我们的人了。”谢诗雨盛气凌人，一双灵动的眸子紧紧定在女人眼中，像是要把女人看穿一般。
女人还是没有直接回答谢诗雨的问题，她稍稍顿了一会儿，看了一眼谢诗雨手臂上的伤口，随即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一个小药罐递给谢诗雨，“狸猫在外头待野了就很难再驯服，我劝你还是把这猫放出去吧，免得它无端发狂，再伤了你，上回这猫被七步蛇咬过一口，说不准身子里还带着毒呢！”
“吓唬谁呢，你还真当我是小孩子呀，这猫要真是被七步蛇咬过，那肯定早就死翘翘了，哪还能活到现在呢！再说了，就算它真中了毒又能怎样，这点小伤小病我自己就能应付得了，用不着你假惺惺地做好人。”谢诗雨抬手打向女人的手腕，女人毫无防备，“啪”的一声脆响，手中的药罐就此飞向女人身后的神像，再撞向神像后又反弹回来，不轻不重地砸在女人的后背上。
一声闷响，女人直挺挺地站着，没有任何反应。
“你没事吧？”我看了一眼怔住的女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且不论对方身份如何，至少她刚才对谢诗雨是善意的，可惜谢诗雨并未领情，白白浪费了人家一片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