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四章 六安会战（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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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得知廖磊被日军第六师团第11旅团所累，一时无法脱身时，张淦就知道阻挡第二十七师团的重任还得落在他第七军的头上。
果然！第二十七师团的异动显然是触动到了廖磊的神经，张淦只是问了一嘴情况，廖磊马上就下了严令，命令所部一定要拖住第二十七师团主力，万万不能让其跑了，至于说四十八军何时能够增援到位，则是只字未提。张淦也不敢问，只知道日军第11旅团逼得太狠，廖磊一时也没有办法，可他难道就很轻松吗？如果轻松的话也就不会盼着四十八军了，更不会为171师而感到担忧。现如今虽是双河镇在手，可仅凭一个171师是绝对挡不住二十七师团主力的。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尽快解决掉二十七师团留驻在南山的这个联队。可……唉！说来惭愧，他之前还训斥人家漆道徵呢，可他自个儿不也被二十七师团的这个联队搞得焦头烂额吗？唉！一言难尽呐！
“怎么？还没取得进展吗？”
张淦问起，172师师长程树芬摇头说道：“小鬼子实在太狡猾了，把人全都撒出去了，这黑漆嘛乌的根本无从下手，可冷不丁的给你来一下，一个换我们仨！”
“唔！～”
张淦听着一脸的凝重，照这么个打法，要想完全消灭眼前的这个联队，他至少得搭进去半个师。这笔买卖可真心不划算，早知道就不该贪这个便宜。此时，张淦已萌生退意，可程树芬的一席话却又让他不敢轻易下此决定。
“军座！这仗没法儿打了，除非像趟地雷一样挨个梳一遍，否则我们前脚刚退，小鬼子后脚就撵上来了，等你扭头，狗日的又没影儿了！烦不胜烦！你说他是单兵作战，有时候他还能一下子纠结起几十上百人打你个措手不及，简直比内边儿那帮家伙还要难缠！”
张淦已听出点儿意思了，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真是深得精髓啊！不禁开始头疼啊！如果说他最愿意跟什么人打仗，那绝对是内边儿的，现在连小鬼子也学会这套了？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指挥部外却传来一阵嘈杂。张淦隐约的听到犬吠人叫，不由得怒从中来，厉声言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报告军座！不知怎的，阿爆突然发了疯似得咬着一个弟兄不放！”
“阿爆？”
阿爆是只狗，张淦是知道的，还是一条很不错的狗，机敏乖巧，怎么突然就发疯了呢？尽管好奇，但张淦并没有过多理会，小鬼子还打不办，哪有空管什么狗咬人的事？可之后事情的发展超乎他的想象。
才刚要跟程树芬商议对策，就又有一名卫兵进来说道：“军座！刚才阿爆咬的不是咱们的人，是个小鬼子！”
“噢？走看看去！”
反正也没什么头绪，张淦比较好奇，它是怎么在人群中判断出日军奸细的？而程树芬此时却是冷汗直冒，虽说前指的防卫不归他172师，但能让小鬼子穿越防区摸到这里总归是他的责任。一听军长要亲至，急忙拦下。
“军座不可！现在外面的情况不明，还是小心为妙！”
说着就朝旁处看了一眼，副师长钟纪当即心领神会。说道：“卑职先出去看看！”
出去就见距离指挥部不到三百米的地方一群人围着一人一狗，看来这就那只功勋狗以及它的主人了。
“怎么回事？”
钟纪上前询问，身为狗主人的上尉立即回答道：“报告长官！是阿爆抓了一个鬼子奸细！”
说话间众人闪开一面，给那奸细让了出来，可惜人已经死了，如果不知他是奸细的话，那么几乎所有人都只会同情他，顺带捎上一句可怜。钟纪也是一样，纵然他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但此人的惨状仍让他不禁动容。
“你怎么知道他是奸细？”
军中将错就错的事情不在少数，冲锋关头打黑枪的情况也不是没有。所以，于公于私，钟纪都不能偏信一面之词。这一点上尉自然清楚，当即回道：“报告长官，阿爆长这么大从来没咬过自己人，今天却发疯似得咬着他不放，不论卑职怎么拉，怎么打就是不松口。情急之下，卑职甚至想一枪结果了它，但终究是没能下得去手。好在，鸣枪之后，阿爆松了口，也正是这时候卑职发现了异常！如果一只狗咬他可以说是发了疯，但这周围十几条狗都无一例外对他呲牙咧嘴，那就不一样了。而且，阿爆下嘴这么狠，可此人愣是一声不吭，不免让人怀疑！”
“是啊！长官！我们一开始还当他是条汉子，肚子都快咬穿了，不吭声也不还手。没想到这狗日的竟是个奸细，不吭声是怕暴露，不还手是因为手里攥着两颗手雷！也亏得小鬼子手雷要磕一下，不然还不知道他闯下什么乱子呢！”
“是啊！是啊！”
左右皆可为证，钟纪脸色骤变，急忙命人逐个排查，以防还有日军潜入。不过他最好奇的还是阿爆怎么就能一口咬定，这是个日军奸细呢？在日军制式手雷没有暴露之前，他跟我军士兵并无区别。
阿爆好像能看穿钟纪心思似得，急忙跑去刨弄尸体，很快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是鬼子的兜裆布？”
明白之后钟纪急忙向军长张淦回禀。
“军座！据阿爆的主人说，日军身上有独特的气味，有人说是尿臊气，有人说是鱼腥气，还有人说是因为日本人所食香米的缘故，总之是这些气味引起阿爆警觉，这才会攻击他。”
原来如此！这不就有了吗？
有什么？他们还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张淦就向一旁的参谋长杨赞谟询问道：“佑禹（杨赞谟别号），像阿爆这样的狗在军中多不多？”
杨赞谟略带感伤的点了点头，军中养狗实属无奈，一开始它们只是单纯的菜狗，说白了就是狗吃屎，人吃肉。但随着抗战爆发，见识过日本狼青的厉害后，桂系各部就发现他们广西土种虎头，机敏乖巧，忠诚勇敢，作为军犬丝毫不亚于日本狼青，尤其是其性格沉稳恬静，更能适应战场环境。因此，各部均有饲养，只不过并未当作军犬看待，也没有系统的训练，也就是说，它们中的绝大多数仍难逃菜狗的命运，亦或是为弥补战力而投入的一次性消耗品。这就是杨赞谟为何感伤的原因了，但是没办法，中日差距有如鸿沟，人命都随便儿填，更别说狗命了。
了解之后，张淦直接拍板。
“此战就看这些狗狗的了！”
话已至此，杨赞谟岂会不明白张淦的意思？当即下令集合军中所有狗狗，配合172师再次发起进攻。
在声势浩大之中，第二十七师团下属中国驻屯步兵第三联队联队长渡左近大佐轻蔑一笑。
“还是不长记性？也好！那就陪你们玩儿玩儿！命令部队暂时把自己当作尸体，当作石头，等支那军深入后，就好好给他们上一课！”说着就命令手下发令。
日军命令的传递方式这次较为特别，先是由鼓声向外发散，之后再由各个小队用哨声具体实施。按照他的预想，支那军这次还将是徒劳无功的，不仅如此，他还要将恐惧深深的刻在他们的脑子里。然而现实与所想恰恰相反，惨叫声倒是不绝于耳，但貌似受伤的却是他们自个儿？
“八嘎压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渡左近也发现异样，只是一时弄不清状况，但等到事态明晰的时候已经晚了。就见数百条狗如风卷残云一般在战壕工事间跳跃前进，利用超强的嗅觉和出众的视力，所过之处一片凄惨。
别人或许无法理解，但时常被用作靖安的第二十七师团却是感触最深。因为日本狼青在实战中就是这样凶悍，一旦发现目标根本容不得你反抗，咬起来那是不死不休。而且，狗一旦见了血就会变得嗜血成瘾，这就是狼青为何会出现反噬的缘故。盖因鲜血激发了其原始的本性，享受狩猎带来的快感。而这种快感对敌人而言就是一种残忍，他亲眼见过四五只狼青将一个支那女人活生生撕碎的样子，想想就毛骨损然。仅几只狼青就有这种感觉，那眼下几百条之多，又是何种感受？
所以，不等渡左近想好对策，前线士兵已开始弃战逃命，先前装死，装石头根本不管用了，不逃才怪了。这让渡左近想要壮士断腕无差别打击的计划瞬间破产，还被裹挟的跟着逃命，可这正是我军所希望看到的。
“噗！噗！噗！～”
十几发照明弹升空后，整个战场有如白昼，正适合我军发挥人数和装备上的优势，而奔逃的日军就是最好的标靶，没过多久就被彻底肃清，连渡左近都不能幸免。
“哈哈！没想到这些狗狗这么顶用？”
收拾了二十七师团的第三联队，张淦开怀的笑了。不过，双河镇告急的消息终究没能让这种氛围持续太久，只留少许部队打扫战场，张淦便率领主力奔赴双河镇。期间，日军攻势太猛，171师最终败下阵来，只能含恨放弃，日军重新夺回这块要地之后并未继续进攻。在本间雅晴（二十七师团师团长）看来，拿下双河镇只是为墩孜湾方向保驾护航罢了，朝此突围与找死无异。
然而，太过重视墩孜湾的结果就是好巧不巧的与前来封堵的高原的重骑兵团迎面撞上。虽然墩孜湾没被攻克，但要想从此处撤离已无异于痴人说梦。加之第七军主力的到来，本间雅晴已不对突围抱有任何希望了，反倒对防守反击饶有兴趣。他认为，无论是冢田攻还是方面军司令官畑俊六都不会坐视他二十七师团被围歼的。所以，只要他固守就一定能等来援军。而且，支那军放弃完备工事包围所部，在夜间或许还有优势，但只要天亮之后，皇军一定能够扭转局面。不仅如此，这还是正面击败支那军精锐第七军的绝好机会。
这非是本间雅晴托大，第七军装备虽然精良，但兵员素质，日常训练相较日军都有不小的差距。而且，以一军之力合围同级别的日军师团，明显力有不逮，天亮之后，谁攻谁守还真说不准。更何况，在不到二十公里开外的舒城，还有一个独立第十二混成旅团，这可是一个有着八千多兵力的野战部队，不可不防。此外，第六师团，第十六师团余部，第116师团都将是他的助力。
正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本间雅晴果断命令部队构筑工事就地防守，并将这一想法上报冢田攻和畑俊六。两人均是心动，尤其是冢田攻，到目前为止，皇军虽然还没有完全显露败迹，但说实话，已无进取之力。所以，冢田攻才想着安然撤退，避免意外发生。可所要付出的代价除去第十六师团，恐怕还得搭上个第11旅团，这样一来他冢田攻就是败军之将了。可要是按照本间雅晴所想，整合各部进行反打，未必不能扭败为胜。
两相合计，畑俊六授权，冢田攻负责指挥，先是命令第116师团继续攻略六安，之后第十六师团余部，第六师团的第11旅团负责牵制廖磊及四十八军，而原本打算悄摸撤退的第六师团本部则向二十七师团靠拢。只等天亮，舒城的独立第十二旅团一部就将直扑山南，抄了张淦第七军的老窝，一旦第七军缩不进那乌龟壳，野战当中第二十七师团会同第六师团本部难道还收拾不了第七军？
这样看来确实要比直接撤退更具主动性，但同样危险系数也更大，只不过冢田攻没能推演出来。单以当前形势对比来看，在这个巨大五花肉式的战局中，关键在于行动要迅速。第六师团与二十七师团汇合要快，独立第十二混成旅团直扑山南更要快，但这似乎是天亮之后的事了吧？可李宗仁能让他撑到天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