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二章 攻略徐州（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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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几给给！”
日军重新组织进攻，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不仅在最容易进攻的方向投入了大量的兵力，还有炮兵的支援。李德明一眼就看穿日军的把戏，狗日的是想以点破面，来个孤注一掷？他当即下令：
“来人！给老子集中所有火炮，一定要将鬼子这波进攻给压下去！”
说实话，30门120重迫编织的弹幕，日军要想从中穿过无异于痴人说梦，立马被砸个头破血流。不过日军并未因此罢手，甚至没有丁点儿退缩，而是在等己方炮兵的支援。
尽管667团拥有30门火炮，从数量上来看，别说是日军，就是放眼世界也是排的上号的。但就质量而言，120重迫却在压制力方面输日军太多。不论是作为联队炮的四一式75山炮还是旅团火力支柱的九四式75轻山炮，都能够轻松压制我军的120重迫。而且日军火炮数量也不少，十二门四一式外加六门九四式齐开火，我军瞬间遭到压制，若不是迫击炮灵活轻便，怕是早就在对拼当中报销了。可这样一来，火力强度和连贯性就无法保证了。
眼看日军越迫越近，李德明心急如焚，急忙下令：“炮兵！别他娘的再墨迹了，快给老子开炮！”
“旅长！不能啊！咱攒这点儿家当不容易，就让炮兵这么打吧，这个口子让卑职来填行吗？”
“你填？”
若不是667团现任团长车俊杰还顶着战区军情处的头衔，李德明真想一巴掌拍死他，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抠抠搜搜，目光要长远！如果不能挡住日军这波进攻，就算保住了这些迫击炮又有什么用？人都死毬了，你还能捂在裤裆里下崽儿不成？还有，你填？你拿什么填？老子告诉你，除了你自个儿的命，谁的命你都别想挥霍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
说着就强令炮兵开火，一时间日军再次被炮火覆盖，顿时伤亡惨重，本次进攻也只能无疾而终。但日军的反击也是迅速且凌厉的，我军炮位不仅被快速锁定，还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30门火炮十不存一，接下来能够回击的恐怕只有少量轻迫和50手炮了。受此影响，我军的火力强度呈现断崖式跌落，这种情况于守军而言是极为不利的，很快日军就突破外围阵地，不断压缩我军生存空间。而与此同时，主阵地也在不断遭受炮击，而且越来越密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军败亡似乎已成定局，李德明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与敌展开白刃战。可就在此时，形势突然发生逆转。
“你们听……？是飞机声！是我军航空兵！谢天谢地，终于等到他们了！”
李德明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瞬间轻减了不少，但对日军来说却又是另外一种感受。
“阁下！现在怎么办？”
随军参谋利川本顺少佐急切问道，航空兵的威力他虽没有亲身领教过，却也明白不管是豫皖苏鲁会战还是刚刚结束的六安会战，支那航空兵可都给皇军带来巨大的损失。因此，当航空兵现身，利川本顺不禁有些担忧。但关原六却不以为意，因为透过望远镜他只看到六架战机，便轻蔑道：
“哼哼！只不过区区六架战机，还是老式的双翼机，就算支那人掌握着制空权，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十分有限！命令部队加紧进攻。青龙沟的支那军已经是瓮中之鳖，岂能因为几架战机就轻言放弃？让部队顺带做好防空就好！”
说实话，关原六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种双翼机，或是因为己方战机的一般表现推己及人吧！然而，这种想法很危险，一旦陷进去是会死人的。可面对直扑而来的六架HS—123，关原六没有给与足够的重视，那我军航空兵也就自然不会跟他客气。
六架HS—123以220公里每小时的低速朝着日军飞去，这个速度已经到了绝大多数战机的失速极限，但对HS—123这种双翼机而言才刚刚好。低空低速意味着下面日军的一举一动都被我军看得真切。
“卧倒！趴下！规避空袭！……”
这是防备空袭的基本操作，他们以为只要这样，就能将空袭损失降到最低，再说了，这种老式的双翼机携弹量有限，只一枚重磅航弹，威力再大又能大到哪儿去？呵呵！当真是不知者无畏啊！很快他们就将见识到什么叫做威力巨大。
如果说第一次绕飞属于战术侦查，那么之后并未拉满让不少人疑惑不解，难道说支那航空兵打算用机载武器瓦解他们的进攻吗？想想极有可能，毕竟己方陆航就经常这么干。所以，绝大多数人都选择继续苟着，看哪个倒霉蛋儿最先沉不住气。可他们等来的不是冒失鬼，而是正儿八经的轰炸。
“水平投弹？哼哼！这种轰炸能有什么准头可言？”
水平轰炸，除非大规模覆盖，否则于战术之用真的很差劲。HS—123作为专业的对地攻击机，放弃更为占长的俯冲轰炸，看来支那航空兵也不过尔尔。
尔尔？领略之后再说吧！
“轰！”
当爆炸腾起的那一刻，所有人无不目瞪口呆，这就是重磅航弹的威力吗？眼前的一幕已经超出他们的认知。爆炸的瞬间，一道百十米的火墙应声而起，而且随着惯性冲击，溅射开来波及的范围就更大了。现在他们知道我军航空兵为什么要用水平轰炸了，盖因这样才能将凝固汽油弹的伤害最大化，而六枚510磅的“奶棒”（凝固汽油弹napalm音译，也是战区代号）相互交织，造就了一个巨型火场，将困在其中的鬼子不断蒸杀。
凝固汽油弹因加入环烷烃等高燃值物质，充分燃烧时可以释放超过一千摄氏度的高温，这个温度足以烧毁一切。而粘稠的燃液附着力极强，在溅射的过程中一旦粘上就只能任其燃烧殆尽，根本无法扑灭。是以，火场之中已是惨叫声连连，核心区域内，窜出的火人比比皆是，他们哀嚎着，嘶叫着，不停的在地上打着滚，可身上的火焰就像狗皮膏药似得，怎么也弄不掉，最终在无助和痛苦中化作一具焦尸。
是不是觉得很残忍？答案是肯定的，但绝对不是最悲催的！对于烧伤而言，死亡当视为是一种解脱，最痛苦的却莫过于活着的人。
剧烈的爆炸过后，漫天飞溅的燃液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最恐怖的存在，哪怕只是一滴落在身上那便是苦难的开始。人们本能的以为通过拍打或是地上打滚能够扑灭火焰，但这样只会加速它的蔓延。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与接触物分离，衣物倒还好，可一旦喷溅到皮肤上，除非你用刀快速割掉那块燃烧的皮肉。除此之外，你大概只能等它慢慢烧完为止，那种痛苦是可想而知的。那么没有被溅射到的是不是就没事儿了？呵呵！这个想法实在太天真了。
火场内的温度只要达到49～50℃时就会使人血压迅速下降，导致循环系统衰竭。超过70℃，会使气管、支气管内黏膜充血起水泡，组织坏死，并引起肺水肿窒息死亡。如果说这个过程会因人而异，短则数分钟，多则半个小时之后才会显现症状。那么，凝固汽油弹爆炸，短时间内火场的温度就能达到几百度，超过半数的人会立马感到不适，三分钟之后将无人能够幸免。尽管其表象只是呼吸急促及虚脱，但如果再加上缺氧呢？
人类的呼吸安全下限为空气中氧气含量16%以上，低于这个数值便会有行动障碍。而进一步下降到10%～14%时，就会出现明显的判断力减退的现象，而低于10%就会丧失意识，并在数分钟内死亡。仅这六枚凝固汽油弹造成的缺氧环境虽不足以产生太过严重的反应，但这些因素杂揉在一起却是致命的。这导致被困在其中的绝大多数日军根本无法逃到安全区域。在火场待得越久，危险就越重一分，旅团长关原六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下令打打飞机来平息怒火了。
“八嘎压路！高射炮中队！给我开火！”
日军之中防空火力贫弱，除旅团所属的高炮中队还可堪一用外，其余九二重机等临时客串的角色根本起不到作用。但高炮中队的首要任务是保护炮兵部队，但看那六架HS—123在投弹过后，又对四散的士兵下起毒手，关原六再也忍不了了。
命令一下，隐于双堆集一带的高炮中队立即发作，九八式20高射机关炮的威力虽然足够，但一来数量少只有六门，二来在战场之外，日军高炮也只能起到驱离的作用。诚然关原六压根也没敢奢望能有什么战果，只是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他要是再无甚表示就说不下去了。岂不知，死要面子是要受罪的。一番攻击屁的战果都没有，反而暴露了己方阵地。
“不好！”
起初关原六并未察觉出异样，直到他发现那六架HS—123遭受攻击却只游离于外，似在刻意吸引己方注意，这才意识到坏了！
关原六立即端起望远镜看向空中，环顾了几周，突然大惊。
“快停止射击！注意规避空袭！”
他虽比一般日军有更为敏锐的直觉，可还是晚了。十数架“夜枭”战机组成的庞大机群朝着双堆集直扑而来。“夜枭”战机发动机因使用了套筒阀，相较传统的锥形阀噪音低很多，当敌人听到飞机声音时，炸弹已经要落到头上了。
“完了！全完了！”
关原六掩面一瘫，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此时无论做什么都已无济于事了，因为夜枭战机所携带的同样的凝固汽油弹，而且数量更多，一经投弹别说是炮兵阵地了，就是整个双堆集也得化为一片焦土。
“轰！轰！轰！～”
倒底是他想多了，只几架夜枭就彻底摧毁了他的炮兵阵地。凝固汽油弹的威力毋庸置疑，实际上仅两枚下去，整个阵地就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并引发剧烈殉爆。
这下是真的完了。
整个机群在炮兵身上并没有倾注太多精力，绝大多数夜枭战机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四散的日军。反正炮兵已经完了，如果步兵再被扫荡一番，那关原六可就彻底玩儿完了。
“规避！快规避！”
他声嘶竭力下着命令，却又愕然的发现，规避好像没用，又急忙改道：“撤！快！自行撤退！分散！”
正是因为这道命令，我军的这次轰炸远不及第一次来的效果好，不过也足够39旅团喝一壶的了。等躲过追杀，所部的伤亡接近六成，关原六欲哭无泪，只能灰溜溜的逃回了宿县。
39旅团落败的消息传回宿县，牛岛实常大惊失色，喃喃自语：“难道支那军真的集结了一个军的兵力用以围点打援？”
开始牛岛实常是怀疑的，但先是大营的79联队，之后又是关原六的39旅团，牛岛实常想不信也难了。就在此时，关于五十七军、八十五军的情报终于有眉目了。
“启禀阁下！支那五十七军和八十五军确有调动，不过除去五十七军112师行踪不定，其余各部才正在行进当中！”
“唔！～知道了！”
牛岛实常挥了挥手。112师吗？他就知道关原六所汇报的有夸大的成分，但事实证明此前情报的真实性已经不重要了，单单一个112师就足够所部师团头疼的了。而今支那军的两大主力军一道向他宿县而来，他所能做的就是立即上报方面军。
此时的大营，援军39旅团的败退令大营守军的处境变得越发艰难，而随着671团的赶赴，也为其敲响了丧钟。在我两个主力团全力围攻之下，没能坚持多久就彻底覆灭了。这边战事刚结束，龚处和张耀明才姗姗来迟，看着正在打扫战场的112师，张耀明顿时醋意上涌。
“福昌（龚处字）兄！你这可就不地道啊！陆长官有令，让你我二人一同兵进宿县，我八十五军还未到你怎么就提前开打了？”
龚处白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耀明贤弟，咱们彼此彼此，你可别告诉我你这一路走来对娄庄、大店、（大）泽乡是秋毫无犯！”
被龚处直接点破，张耀明哈哈一笑。
“知我者福昌（龚处字）兄是也！”
娄庄、大店、泽乡都是八十五军灵泗一线所要直面的日军重要据点，其实张耀明早就有能力将其一举吃掉了，之所以养着就是为了分化日军兵力，一举全歼而不给其任何反应的时间。龚处估计，他们两个这一系列的操作下来，二十师团少说得损失四五千人，再加上刚刚遭受重创的39旅团，牛岛实常未战就先损四成兵力，实力大为削弱。对此两人会心一笑，张耀明说道：
“福昌（龚处字）兄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唉！”龚处轻叹一声，遗憾的说道：“好不容易把39旅团引出来，好围点打援的，可惜被狗日的逃了，看来只能打淮北喽！”
“嗯？淮北？为什么是淮北？”
张耀明原以为趁此机会他们两个军当围攻宿县，逼迫徐州之敌南下增援，以达到之前的战略目的，可没想到龚处竟然选择了淮北，他有些不解。
“耀明贤弟啊！”龚处解释道：“我军从一开始就打着围点打援的旗号，所以我觉得冈村宁次派兵南下的可能性不大，而是命令二十师团就地固守。那时若是强攻，一来与钧座的既定策略不符，二来徒增伤亡。所以，我打算绕过宿县，直击淮北！”
淮北同样是徐州藩屏，但受重视程度远不及宿县，主要原因在于，虽同处平原地带，但淮北境内水网密布，又有如相山、龙脊山等高地，相较而言更有利于防守。所以，此处只驻有日军一个旅团的兵力。从明面上看淮北的阻力要比宿县小得多，其实并不然。
“福昌（龚处字）兄！淮北距离徐州实在太近了，光凭你五十七军一个军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取胜，那么鬼子的援军一到你们会很麻烦的。……不过问题好像也不是很大，必要的时候还可以退入芒砀山。嘶～？可这样一来你我便首尾不能相顾了，还能起到吸引日军的目的吗？”
呵呵！这最后一句话才是说到了点子上了。龚处似有深意的一笑，令张耀明顿时明白了。
“难道……？不是吧？福昌（龚处字）兄！你是想把我们两个军都当作诱饵？”
“嗯！”龚处点着头，张耀明只感觉这家伙太疯狂了。不过龚处的疯狂也不是毫无理由的，说道：“耀明贤弟！我们首要任务是尽可能的吸引日军注意，牵制其兵力，但看如今的宿县，冈村宁次想要放弃实在是太容易了。而淮北则不同，此地距离徐州较近，还紧邻永城。你想想过了永城是什么地方？”
“是夏邑？”
张耀明不假思索的说道。确实是夏邑，但夏邑再往后呢？嘶～！这时他对龚处的敬佩之情更是无以复加。夏邑之后是商丘，正是此番作战最核心的部分。孙立人正想在此大打一场，龚处就已经在提前布局了。试想一下，双方正在围绕着商丘展开对决，他两个军突然杀入日军腹地是个什么结果？两地距离看着很远，中间还隔着黄泛区，但今日之黄泛区已不比去岁，随着洪水的退却，轻装简行没有一点问题。所以，冈村宁次只要不傻就绝对不会让我军染指淮北。不仅如此，为了防止我军穿越黄泛区北上，他还不得不加强夏邑守备，或是更干脆一些夺了我军永城根据地，这样一来所要调动的兵力又何止两个师团？
当然这是后话，冈村宁次能不能想到这一步还两说。不过，就凭我们两个军在他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这要是还能忍住，那就不配做个男人。而且，龚处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绕道”淮北，怎么个“绕”法是个技术活，绕的好了会让人野心膨胀的，毕竟能够围歼两个军的机会，不是什么人都能抗拒的了的。这样一来，小鬼子不就被调动起来了吗？
想明白这一点，张耀明就更是佩服了，说道：“福昌（龚处字）兄不愧是陆长官看重的人，这份远见小弟自叹不如！对于绕道淮北，我八十五军没有意见！”
“好！那我们这就发兵淮北？”
“嗯！自当如此！”两人相视一笑，并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