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三章 攻略徐州（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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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华北方面军司令部临时驻地，就在刚刚冈村宁次才收到第二十师团师团长牛岛实常发来的求援电报，言明所部师团遭到支那军两大主力军的围攻，损失惨重。79联队集体玉碎，前往救援的39旅团伤亡过半，请求方面军支援。与此同时，有关支那军五十七军和八十五军的情报也送上案头。
“怎么敢一次动用两个军？难道说近一个月的修养已经让他们有足够信心胆敢挑战皇军了吗？”
不是冈村宁次还心存固执和偏见，不愿意承认皇军的优势早已不再的事实，实在是豫皖苏鲁战区的崛起速度之快，势头之猛，不仅超出他的认知，更透着一股子邪性，既匪夷所思，又让人捉摸不透。
在他看来我军直接动用两个军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自苏北战役开始，哪一次会战豫皖苏鲁战区不是几乎拼尽全力？现在只派两个军出来搞事情，是看不起他吗？关键是一出手就把二十师团给打得龟缩求援，这无异于狠狠甩了皇军一脸耳巴子。本来他是无惧此类挑衅的，手握八个师团，他不去找别人麻烦就已经不错了，因而强如豫皖苏鲁战区也只能跟他和平相处了一个月。可好景不长，迫于高层和华中方面军的压力，他这重兵集团还是被拆分了，冈村宁次这个气呀！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呢？面对豫皖苏鲁战区两好不如一强。这不？前一天才刚刚送走三个师团，人家第二天就开始搞事情了，你说他能怎么办？
“这些该死的混蛋！”
这话既是骂陆维也是在骂高层和畑俊六这些人。
“阁下！现在怎么办？”
参谋副官急切问道，但冈村宁次并未表态，而是反问一句：“武藤君怎么看？”
“我……？”
武藤章起初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就平复下来，认为这是个机会，便兴致勃勃的将心中所想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
“阁下！卑职以为支那军的目的很明确，那便是针对二十师团而来，亦或者说是针对宿县而来更为准确。宿县虽为徐州南部藩屏，于皇军而言至关重要，但同样也关乎豫皖苏鲁战区统治核心宿迁的安危。宿县在手，则皇军随时可以以此威胁到支那军灵泗一线，甚至是越过濉溪重镇直击宿迁。因此，为了剪除这方面的威胁，支那军有这样的战略动机！”
“嗯！”
虽然不可否认，但也有老生常谈之嫌，这与冈村宁次想要的新奇看法相去甚远。不过，他并未因此失去耐心，而是又换了一个问法。
“那武藤君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得！问题果然又回到他的头上了。
“这……！”
武藤章犯难了。宿县之重断不能有失，而且二十师团受创不轻，增援是肯定的，但从徐州到宿县可供大军行进的路线一共那么几条，万一支那军是要围点打援呢？有情报得出，支那军拥有一种新型纵火弹，威力巨大，若是以此阻击，就是有再多的援军结果恐怕也不会比关原六的39旅团好多少。这一点他能想到，司令官自然也很清楚。那么，此举就是有意在考校他，如果他的看法如此浅薄的话，冈村阁下恐怕会失望的。所以，人的潜力都是被逼出来的，定顿片刻，武藤章突然灵机一动，窃喜不已，心道：有了！而后迫不及待的说道：
“阁下！支那人有句古话叫：一动不如一静！卑职以为，既然支那军的目的乃是宿县的第二十师团，那么为达目的必定做了充足的准备。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不然二十师团也就不会初战就遭受如此重创了。所以，冒然派遣援兵，卑职担心会落入支那人的圈套，毕竟他们极为擅长围点打援。以卑职之见，救援宿县的任务不妨往后靠一靠，而且不只是增援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案，直接由徐州发兵直击灵泗一线，将战火引入支那军腹地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是武藤章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但在冈村宁次看来还是有些稚嫩，不禁怀念起上一任参谋长山下奉文来，同时对下任参谋长竹下取竹更加期待了。也不知道这位与关东军出身的阿部规秀齐名的陆军之花究竟是个什么水平，但在其到任之前，他还得倚重武藤章。所以，对于他过于理想化的方案并未做过多评价，只是提点道：
“呵呵！是不是觉得支那军将防备于灵泗一线的主力调走，皇军就有机可乘了？且不说就算主力走了，在其地方上还有名为武装警察的二线部队充当守备，他们比起五十七军、八十五军等一线部队虽有不如，但也绝对不是一触即溃的角色。因此，派的人少了根本起不到牵制的作用，但派的人多了……？你有没有想过支那人只是想在宿县方向围点打援吗？出兵灵泗确实可解宿县之围，可一旦被支那军战车部队断了后路，则灵泗方向皇军都来不及反应！”
武藤章听罢脸色骤变，他已经尽可能的往远了想，往深处了考虑，可到头来还是一无是处，他不服，便有了这最后的挣扎。
“阁下！这难道是死局不成？”
他当然不敢跟冈村宁次说你行你来，但这招以退为进却能让他见识到两者的差距。
“死局？哼哼！”冈村宁次果然顺着他这话来了，只不过跳开了繁琐的分析，直接下了命令。
“命令第二十师团就地固守！再令情报部门时刻注意邳州、沭阳方向支那军的一举一动！武藤君！你说的很对，一动不如一静，所以我们接下来就是等！”
“等？可阁下为什么对邳州、沭阳方向的关注度远胜宿县？”
对于一般人来说，宿县方向我军既然已经投入了两个主力军，那么这一方向就极有可能是主攻方向，才更该获得情报支持。情报重心向宿县方向偏移有利于弄清这一方向我军的兵力调动情况，至于说邳州、沭阳方向，作为日军的重点经营的战略要地，武藤章不信我军会选择在这里与日军硬碰硬。所以，对于冈村宁次的命令他不是很理解。
呵呵！冈村宁次轻笑一声，说道：“武藤君有此疑惑很正常，但如果你对支那军的指挥官陆维有足够了解也就不会有此感觉了。此人在支那军中威望极高，被誉为战神，在皇军之中也是久负盛名，素有支那之虎之称。此人战略眼见之高深，战术之灵活诡变可以说皇军之中无人能出其右者。那可是一个走一步看三步的高手，如果单看表象，就极有可能掉入其陷阱之中。”
武藤章没想到司令官对这个陆维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并忌惮非常，由此可见这一仗恐怕不简单呐！
当然不会简单了，正说着二十师团的牛岛满又发来电报，说是支那军前锋已经抵达宿县，但并未与所部师团交战，而是直接绕过宿县，继续向北。
“继续向北？支那军想要干什么？难道是想彻底截断宿县与徐州之间的联系？将我二十师团一举围歼？”
如果是搁以前武藤章这话绝对没人敢信，但现在不同，自打豫皖苏鲁会战之后，被堵死在城里的日军师团又何止一个第九师团？但冈村宁次仍旧选择按兵不动，他认为事态还不明晰，过早的介入不利于应对突发事件。
又过了一阵，牛岛实常再次发来电报，说是五十七军和八十五军的主力先后抵达宿县，但同样是选择了绕道而走，继续北上。
“支那军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说前锋不与接触是在等待主力到来，可如今主力也是如此，那其目的就绝非是宿县的第二十师团，难道他们是想趁我不备，直接对徐州发起进攻？”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当初徐州是怎么丢得？还不是作为门户的云龙山被支那军奇袭得手，没有高地护卫，只一个一〇一军便轻易拿下了徐州，还顺带歼灭了徐州守备第二十一师团。尽管武藤章不信支那军仅凭两个军就胆敢对徐州发起进攻，但如果只是为了拿下云龙山呢？要知道徐州除了云龙山，在其外围还有顶山、光山、王小山等几处高地也十分重要，这些高地一旦丢失，皇军就算空有五个师团也别想就此南下了。
切！在冈村宁次看来武藤章所言实属大惊小怪，反应过度，却也提醒了他，支那军的真实意图恐就在这个方向。定顿片刻，他恍然大悟，惊呼：
“不好！支那军是想攻打淮北！”
……
宿县！
“福昌（龚处字）兄！宿县就在眼前，我们真的不打一下吗？”
说是绕道宿县，直击淮北，可抵达宿县之后张耀明却又手痒难耐！不过，龚处却不愿节外生枝。说道：“既然是绕道宿县，那又何必再招惹他呢？而且，我们此番攻打淮北，最缺的可就是时间了，必须要赶在冈村老鬼子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抵达淮北，最好是能够一战而下！”
确实！张耀明也不是不分轻重之人，他之所以要打一下也不过是想要戏谑狗日的一番。听龚处这么一说，自然是放弃这一打算。但却又道：
“那要不要看一下？省得狗日的给咱找麻烦！”
昔日不论是蚌埠还是淮安，我军都是看一路（牵制的意思），打一路，但此一时彼一时，龚处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还是算了吧！这个破绽越早暴露，冈村宁次越是心疑，他越是心疑就越是不敢妄动！我已知会钧座，五十一军和一〇一军那边要等到我军攻打淮北之后方可行动。”
龚处这招真是高哇！试想谁敢在敌方主力未动之前而妄动？
没错！此时的冈村宁次也正在纠结此事。在五十七军、八十五军主力相继离开宿迁，牛岛实常第三次发来电报，汇报了一则及其重要的消息。支那两个主力军已尽数北上，不仅没与宿县守军发生任何摩擦，甚至连一兵一卒都没留下。
“不应该呀！”
确实不应该，按理说在宿县，支那军起码得留下一个师牵制二十师团才敢放心北上，可如今却是一兵一卒都不带留的。如此反常，冈村宁次内心疑惑不已，他立即招来情报参谋，问道：
“邳州、沭阳一线的支那军可有异动？”
“启禀阁下！驻东海的一〇一军，沭阳及宿迁周边各支那军主力均无太大异常，训练也与之前无异！”
豫皖苏鲁战区与其他战区不同，主力部队的训练强度极高，谓之拉练，除作战和战备执勤期间，每天十到十五公里的整装行军雷打不动。是以，豫皖苏鲁战区无论是兵力集结还是调派，相较皇军而言有着不小的优势，尤以效率为甚。难道秘密就藏在这里吗？所谓的没有异常，本身是因为习以为常吗？
“八嘎压路！”似乎是找到症结所在，冈村宁次又急忙问道：“支那军这个所谓的拉练式训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呃……？”
情报参谋一时有些愣怔，但司令官有问，他岂敢搪塞？立即翻看记录，说道：“是一个月前，准确的说是从4月29日开始！”
“啪！”果然如他所料，这正是豫皖苏鲁会战陆维率军返回宿迁没几天的时候。冈村宁次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阴翳道：“陆维！你好重的心机啊！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布局了吗？”
“阁下！现在怎么办？要不要立即派兵增援淮北？”
说实话武藤章这会儿还被绕的云里雾里，高手对决他这点儿脑回路根本不够用，但又不想错过，只能抛砖引玉的说道。
话说还真是抛的一手好砖，冈村宁次闻言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的说道：“派兵增援淮北？我也想啊！但派的少了作用不大，派的多了，万一支那军的主攻方向是沭阳、邳州怎么办？如今我们手里能用的只有六个师团（第十四、二十、二十一、二十三、三十五以及骑兵集团），而华中方面军又经历六安一战损失惨重，支那五战区的压力日甚，本就自顾不暇，根本无法牵制豫皖苏鲁战区。其麾下共有八个主力军，也就是说，沭阳方向所要直面的是四个以上的支那军主力。而邳州、郯城、沭阳防御圈就得需要三个师团来守卫，你说我们还有余力来支援淮北吗？”
听到这里武藤章算是明白了，也理解冈村宁次的难处，不禁感慨：“是啊！无论做什么我们都处于被动局面，支那人好像算准了一样！”
被动？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如果不是碍于情面，冈村宁次真想亲他两口，拍着武藤章的肩膀说道：“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
“主意？我？”
武藤章不明所以，登时幸福的呆在当场，冈村宁次也不去管他，直接下令：“命令第三十五师团立即进驻淮北，第二十师团负责牵制，一定不能让支那军轻易攻占淮北。再令骑兵集团、第十四师团主动对支那军发起进攻。你不是喜欢藏着掖着想看着我露出马脚再给我致命一击吗？哼哼！声东击西！在盱眙好用，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好！你不出来，那我就逼你出来！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憋着什么坏？”
冈村宁次这招叫化被动为主动，不光能试出我军的真实意图，用的好了甚至可以将我军的全盘计划都给搅黄了。当然，他也很清楚自己的不足，所以立即向大本营及关东军去了求援电报，因为他突然有了一个庞大的作战计划。这个计划一经实施，就算不能全歼支那军主力，却也至少能够予以重创，保守下来豫皖苏鲁战区少说也得半年方可恢复。
呵呵！你说这不是巧了吗？陆维手里有计划，冈村宁次手里也有一个计划，都是置对方于死地，都想博得半年的喘息之机。那么接下来就看谁的计划更完善，实施的更顺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