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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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照常升起，时间却飞快流逝。阿芳病情的持续恶化让牛牛感到对时间的珍惜，对过去的回忆念念不忘，是自己太痴情还是太想不开呢？牛牛在床边抓住阿芳的手不放，阿芳就默默地靠在牛牛的身边。
阿芳的病又加重了，下肢已经失去知觉，没有太多的力气说话，说话时也不太清楚，病怏怏的样子让人可怜，现在就靠着药物和营养液来维持生命。
“爸妈，你们来了！”牛牛和父母打着招呼，注意到夏如雪和李秀兰站在吴主任旁边在小声的聊着。
吴主任对牛牛招了招手让他过去，说阿芳目前的状况越来越差了，对生命的坚持是靠着她的毅力在守护着，我还很少见到这样坚强的女孩，令人敬佩。现在病情已很严重了，要是呼吸功能再衰退就要给她上呼吸机，估计她的生命就这几天了。所以现在你们就要准备后事，还有什么人没来，就赶快来吧。
牛牛哆嗦着拿起手机，拨通了周晓霞的电话，“阿芳快不行了，快点让乐天过来吧，阿芳想见他！”
周晓霞紧张的问道：“牛牛，你说什么？阿芳快不行了？我们马上就去！”牛牛又交代让晓霞去他家里把阿芳最喜欢的那件白色婚纱也带来，作为给她送行的服饰。
牛牛回到病房，对照顾阿芳的李秀兰和夏如雪说：“妈，你们回去休息会吧，我来陪着阿芳！”
“建川你都守了一夜，你回去休息吧！”夏如雪说着，心疼地看着牛牛，这孩子真是的，就这么挺着，铁打的钢也要压弯了腰啊！
“妈…，妈…，”阿芳断续地喊着，每说一句话都要喘一会。李秀兰赶紧把头凑近，“让牛牛…陪我，我要和他说会话。”
“建川，你来吧，阿芳要和你说话，我们就在外面等着。”
“老公…，我快不行了，…，你要坚强，…咱俩…，还没有去西藏，你答应过我，…要去西藏。”
“我一定带着你去西藏，去布达拉宫，去纳木错湖。”阿芳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要见孩子，…”
“快了，已经在路上了！”
阿芳出现了昏厥，情况不好，牛牛喊到“阿芳！阿芳！”
惊动了门外的李秀兰和夏如雪，“阿芳！阿芳！”医生和护士赶来处置，阿芳醒了过来，“妈，乐天呢？”
“快来了，快来了！”
吴主任也不再勉强，对牛牛说：“刘先生，你要有思想准备呀。”
“吴主任，阿芳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夏如雪还是不甘心的问道，难道就要失去女儿了吗？
“没有了，乘她清醒的时候，和她多说会话吧，那她就没有遗憾了！”吴主任失望的摇了摇头。
吴主任婉转的回答，彻底打消了夏如雪心里残存的那一丝幻想！她难过的垂下头。
下午2点，周晓霞、夏如花带着乐天终于赶到了医院，气喘吁吁来到病房走廊里。
“你们终于赶过来了，阿芳一直在等你们呢！”夏如雪眼圈红着低声说道，
“乐天，你快看看你妈妈吧，晚一点就看不到了！”话还没说完李秀兰就哭了起来，
牛牛抱着乐天赶紧进了病房，小乐天看见躺在病床上的阿芳，吓得不敢看。牛牛俯下身对阿芳轻轻说道：“阿芳，乐天来了，你的儿子看你来了。”
阿芳缓缓睁开眼睛“儿子，…我的儿子。”乐天哭了起来，“妈妈，我要妈妈！”挣扎着从牛牛身上下来，扑到妈妈的身上。
“儿子，…不哭，…爱哭不是好孩子。”
周晓霞来到病床边，阿芳面无血色、骨瘦如柴，变的都快认不出来的模样，着实让她震惊！这才不到一个月呀，看着眼前病入膏肓的阿芳，还是大大超出了她的心里承受力！情不自禁地眼眶就红了，她低下头努力克制着情绪轻声喊道：“阿芳，我来了，我来看你来了！”
“姐…，辛苦你了。”
周晓霞看她黯淡无神的眼神看着自己，心如刀绞！
牛牛说阿芳刚才一会儿昏迷、一会儿清醒，她一直在等你们，在经受着那种生死离别、濒临绝望的痛苦煎熬！
夏如雪和夏如花都在哭着，欧阳虓龙和刘和平在旁边劝着。牛牛更是更咽着一只手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拿起纸巾轻轻的搽着她的眼泪说道：“阿芳，别哭！”
阿芳张嘴想要说什么，牛牛忙把耳朵探到她嘴边，依稀好像听到她努力发出“表姐…，”的声音，他本能地问道：“你是不是要找晓霞？”看她的眼神确认后，周晓霞马上走到床边，也俯下身说道：“阿芳，我来了。”
阿芳使劲的用另外一只手拉住周晓霞的手，艰难的将她的手放在牛牛的手上后，阿芳的眼神顿时变的明亮！嘴里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我把…，牛牛还给你了…，好不好！”
瞬间，牛牛和周晓霞都明白了阿芳的苦心，两人都本能地对视了一眼，牛牛伸出胳膊搂着阿芳的肩头，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栗着，纵然千般不舍，爱有时候也是一种放弃，是另一种幸福的给予！
阿芳露出满意的眼神，握着他们俩人的手不愿意松开，很快又闭上了双眼。牛牛和周晓霞都同时扭头看向床头柜上的心电监护仪，代表着生命轨迹的绿色光束仍在缓慢的微弱波动着，才让他们稍稍松了口气！阿芳是太累了，再也坚持不住又昏睡了过去。
周晓霞捂着嘴哭了起来，牛牛用手指按了按她的手心，示意要她克制情绪，告诉晓霞“不要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周晓霞也极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跟着说道：“我们都会好好的！”
“晓霞，我知道你的心情很难受，但还是要劝你们现在都回去吧，阿芳剩下的时间没多少了！我不想你们都守在这里。我儿子还太小，我妈有高血压，丈母娘身体也不太好，千万不能让她们再受刺激！最好是把她们都劝回去，不要让她们等到最后一刻，明白吗？”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吧！”
“今晚就让我一个人陪着阿芳，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阿芳又醒了过来看着大家，目光渐渐变的有了神，嘴唇微微颤动着发出声音：“都回去休息吧…，我想和牛牛…，一个人待会。”
她极力尝试着露出笑容，但还是控制不住流出了眼泪，这一幕让屋里人都非常难受！
周晓霞领着乐天要出病房，乐天好像知道了什么，眼里流着泪不愿离开。就让他再看一会吧，这是儿子向母亲的告别，送母亲回家！缘分就是这样，或近或远，或相聚或别离！
病房里顿时安静了起来，只有心电监护仪“嗒，嗒”地发出微弱的响声。牛牛和阿芳就这样静静地等待，双目互相对视。
“老公，我走以后，就变成天上的星星，在天上看着你，保佑你！”阿芳突然说话变得清晰了。
“嗯，你就是最亮的那颗！”
“你后悔吗？”
“我从未后悔过！”
“老公…，给我…送行吧！”
牛牛对阿芳说：“穿上婚纱吗？”
阿芳用力的点了点头，露出了笑容，显得那么安详。牛牛打来了热水，为阿芳擦拭全身，干干净净的来，也要干干净净的去！拿出那件白色的婚纱，阿芳用手将裙摆放在脸上轻轻摩挲，驻留许久让爱无悔。这是她最喜欢的婚纱，还是结婚的时候和牛牛在成都春熙路的婚纱店里精挑细选才买的，一生只穿过一次，一直保存在衣柜里。
婚纱被一只又一只手的套上，牛牛在一寸又一寸地整理服饰，为阿芳留下最美好的瞬间。有些缘分注定长短，或转身天涯或刹那芳华，只要懂得珍惜，才会有那么多的一往情深，离别难舍。
牛牛又拿出口红，为阿芳轻轻涂抹，苍白的脸庞多了一抹鲜红，是那么刺眼。那是阿芳心中的彩虹，灯火阑珊处的回头。
一切准备完毕，牛牛关闭了病房里的大灯，来到床边靠着床头用手揽住阿芳的腰，阿芳穿着她最喜欢的婚纱，就靠在牛牛的怀里面带微笑，手握着手十指相扣，头靠着胸倾听心跳，从容而安，风轻云淡。
牛牛在阿芳的耳边轻轻地唱起了她最喜欢听的歌：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长得好看又善良，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辫子粗又长。
在回城之前的那个晚上，
你和我来到小河旁，
从没流过的泪水，
随着小河淌。
谢谢你给我的爱，
今生今世我不忘怀。
……
阿芳平静地面带微笑，眼角淌出了泪珠，慢慢地闭上了双眼，是那么的宁静和安详！
“老婆，晚安！”
时间永远就定格在那里，心电监护仪上的生命轨迹变成了一条直线。
那一天是2003年9月2日，零时2点30分，离阿芳31岁的生日还差一个月。
爱的时光里，无言又无语，有情似无情，时光不能永恒，而情却可以至始至终。牛牛还是那样揽住阿芳的腰，让阿芳靠在他的肩，心里默默地朗诵他心中的诗：
总以为爱情很美很美，
会给我带来最大的快乐！
走过岁月才知道，
爱情不会随心所愿。
我所爱的人啊，
为何不能陪我走一生，
带给我最多的遗憾，
曾经深信不疑的爱情，
无论再过多少岁月，
我最爱的人啊，
让我如此难以忘怀！
爱情真的经不起等待，有多少缘起缘落，就有多少擦肩回眸。有多少悲欢离合，就有多少爱恨情仇。前尘往事蓦然回首，人生的路上，我们皆是过客，来的是偶然，走的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