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耽误我种地,就别怪我宜将剩勇追穷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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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西南。
萧县。
张勋依获水扎营。
清点兵马,竟少了两千余。
这让张勋仿若吞了苍蝇一般难受。
志得意满的去偷袭彭城,不仅没吓得彭城守将开门投降,还差点就被四面埋伏了。
堂堂大仲大将军,亲提重兵入徐州,竟然损兵折将。
桥蕤看着张勋那阴沉的脸,欲言又止。
有心宽慰几句,又怕戳了张勋的心窝子伤了张勋的自尊。
想了想。
桥蕤又埋头装鸵鸟。
这个时候,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唏律律。
斥候在张勋前勒马。
“报!禀大将军,吕布距离此地已不足十里。”
张勋阴沉着脸向斥候挥了挥手。
不多时。
又一斥候到来。
“报!禀大将军,彭城方向有兵马出城,正沿着获水向萧县而来。”
张勋脸色一变,阴郁之气更盛了。
吕布会回军很正常,张勋也是考虑到吕布回军才撤到萧县境内的。
可彭城的兵马也来了,就令张勋很难受了。
我虽然小败,但也不是谁都可以来掺和一脚的。
“传令,列阵迎战。”张勋怒火在胸。
桥蕤吃了一惊,急劝:“大将军,我等北依获水,又军力疲惫,这个时候迎战,是自陷绝境啊。”
张勋冷冷的盯着桥蕤:“桥将军这是教我用兵?韩信尚可背水一战,我为何不可?”
“岂不闻:陷于死地而后生?”
“众军初败,士气未复。正好以绝境激发士气,方有取胜之机。”
“你若不懂用兵,就执行军令。”
桥蕤闷闷不已。
“陷于死地而后生”这话虽然没错,但也得看对手是谁。
看着身后的获水,桥蕤心感不妙。
奈何张勋有心找回在彭城下丢掉的颜面,执意要在此地迎战。
夜色撩人。
袁兵无暇欣赏。
身心的疲倦,让人昏昏欲睡。
看着夜深月色,桥蕤的心中疑虑不定。
“大将军,这不对劲。”
“都过去一个时辰了,吕布就是爬也该爬来了。”
张勋也是疑惑。
一个时辰前就不足十里,一个时辰后竟不见吕布踪影?
“斥候可有回来?”
“没。”
“再派!”
待得斥候刺探归来,张勋只感觉一口老血喷出。
吕布竟在五里外安营扎寨!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我在这等你来攻,你在那呼呼大睡?
“大将军,吕布定也是自知军力疲惫,故而不敢来攻。”
“不如我等趁夜往睢水方向再行十里,依山险扎营。”
“若等吕布回过气力、再有彭城兵马相助,想再走就难了。”
桥蕤再劝。
吕布军在扎营休憩,己方却在强提精神;若继续在此地扎营,必会被凌晨劫营。
张勋咬紧了牙关。
最终。
张勋选择了往睢水方向再行十里。
面子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本就疲惫的袁兵得知又要行军,纷纷生出了怨言。
等张勋南撤十里依山险扎营清点完兵马,竟然又少了两千余人。
张勋更是气闷不已。
“桥蕤,立即派快马去砀县,让雷薄陈兰速往相县布防。”
相县在睢水河畔,距此地约四十里。
听到这个军令,桥蕤暗暗松了口气。
真怕张勋来一句:让雷薄陈兰来此地会师同战吕布。
相县有屯粮又有城池为险要,比在荒山野外跟吕布对峙要安全多了。
......
砀县废城,张辽依旧在。
雷薄陈兰虽然在废城外安营扎寨,但对废城没了进攻的心思。
在吕布出现在砀县废城后,雷薄陈兰就有了猜测。
当吕布急急奔回彭城时,雷薄和陈兰就确认了猜想。
这猜想让雷薄陈兰心中很不舒坦。
本以为攻彭城的主力,没想到只是诱吕布出城的偏军。
苦没少吃,头功反被奇袭彭城的抢了。
既如此,又何必劳心劳力的去攻砀县废城?
坐等彭城被破,废城的张辽就该投降了。
“张勋既另遣别将去偷袭彭城,又不告诉你我,不厚道啊。”雷薄心中郁郁。
陈兰冷笑:“张勋是大将军,部署攻防自然不能让你我知晓全部,否则又怎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只是这偷袭彭城的头功竟然不给你我,这是瞧不起你我啊。”
“你我也是明上亲自入山请出来的,张勋有什么资格在你我面前摆脸色!”
“若不是跟着明上的时间久,张勋又有什么资格当这大将军!”
张勋瞧不起雷薄陈兰的贼寇出身,雷薄陈兰同样瞧不起张勋没有多少军功就身居高位。
雷薄忿忿:“埋怨又能如何,这头功也被张勋抢了。都当大将军了还要跟你我抢功,真是贪得无厌。”
正说间。
人报有张勋信使到来。
“看来彭城被攻下了,这是在催我们了。”雷薄对来的信使没什么兴趣。
陈兰招了招手,让人将信使唤入。
一看信中内容,陈兰不由蹙眉:“奇怪,大将军竟让你我速去相县布防?”
雷薄吃了一惊,抢过信一扫:“难道大将军没能夺下彭城?这不可能啊,吕布都被我们引出砀县了,大将军岂会夺不下彭城?”
陈兰喝问信使:“到底发生何事?”
信使不敢隐瞒,忙将知道的彭城变故告知雷薄和陈兰。
虽然信使知道的不多,但雷薄和陈兰也猜到了大概。
让信使离开后,陈兰开怀大笑:“两万兵马偷袭彭城,竟然狼狈而逃,果然个无能之辈。”
“明上用张勋当大将军,不智啊!”
雷薄也笑:“若是你我去偷彭城,破彭城易如反掌。又岂会被反过来追杀?”
“张勋败阵,回到寿春必受责罚,这是你我的机会。”
“先去相县布防。”
陈兰点头。
鄙夷归鄙夷,这相县的布防也是很紧要的。
顿了顿。
陈兰又道:“可再派人去谯县通知舒仲应。舒仲应是袁氏故吏,若能在明上面前替你我美言几句,事半功倍。”
雷薄轻笑:“如此,甚好。”
两人也不迟疑,一面遣人去谯县通知舒仲应,一面拔营起寨往相县而去。
萧县境内。
吕布跟刘标合兵。
得知张勋在彭城外狼狈奔逃,吕布开怀大笑:“贤侄果然没令本侯失望。若是胆怯者以二百兵守城,张勋一来就得开城投降。”
魏续在一旁听得面红耳赤。
我就是那个胆怯者。
刘标不居功:“非我能守,皆是彭城百姓同仇敌忾,又有四叔、曹性、臧霸和孙观及时来援。”
“最重要的是:温侯闻讯而归,令张勋惊惧。这才让张勋狼狈而逃。”
吕布被恭维得心花怒放,不由暗思:
若贤侄在平日里也能这般说话,本侯又何至于拖延玲绮的婚期,看来今后得多让贤侄随军。
吕布也是看明白了。
越是安逸的环境,刘标越是孟浪,也越是气人。
越是患难的环境,刘标越是慎重,也越会夸人。
想到这里,吕布遂问:“张勋犯境,本侯又岂能让他轻易离开,贤侄可愿随本侯南下追敌?”
刘标不假思索:“小侄也正有此意。在来此前,小侄已快马送讯去下邳。让三叔走取虑入睢水,断张勋退路。”
“我料张勋奇袭兵败,定会暂时退往相县。”
高顺蹙眉:“相县依托睢水,有水险之利,若张勋固守,急切间也难以攻破。”
刘标轻笑:“高校尉言之有理。”
“所以在来见温侯前,我又让四叔和臧霸孙观连夜赶往相县了。”
“若是运气好,今日相县就能易主。”
“若是运气不好,我亦有他法。”
吕布大喜:“既如此,本侯速引兵去咬住张勋,不可让张勋轻易撤去相县。”
刘标点头:“温侯可先行前往。粮草辎重,我来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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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遂引兵南下急追张勋。
刘标有民望,可以调动大量的民夫协助运粮。
吕布只需带上兵马厮杀,这肩头的压力又减轻了不少。
主将若是面面俱到、事无巨细都要操心,铁打的身子也是熬不住的。
“吕布贼子,竟敢如此小觑我。”
张勋心中忿忿不已。
一觉醒来,吕布就已经兵临大寨。
桥蕤急劝:“大将军,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不宜跟吕布厮杀,可先引兵入相县。”
张勋不听:“我军倍于贼,岂能不战就走?若不跟吕布厮杀一场,又如何能引兵入相县?”
当即。
张勋引兵出寨,就要跟吕布厮杀。
桥蕤无奈,也只能跟着出寨。
然而。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酷的。
张勋士气未复,即便兵倍于吕布,这十成战力也最多发挥五成。
尤其是。
当齐整如一、不畏生死的陷阵营出阵后,袁兵开始恐慌。
“吕布竟有这么多的披甲之士?”
张勋脸色骤变。
在这个粮食都不够吃的时期,甲胄是很紧缺的军用物资。
大部分的军士,能有武器就不错了。
甲胄跟战马一样,几乎都用于赏赐军中将校以及亲卫穿戴。
似陷阵营这种普通士卒都能全员披甲的情况是很罕见的。
张勋军中穿戴甲胄的虽然不比吕布少,但想将穿戴甲胄的临时聚集到一起也不是容易的事。
即便聚集到了一起,也无法让一群军中将校以及将校的亲卫、心甘情愿的去跟吕布的陷阵士生死厮杀。
张勋若真要下达这命令,都得被背后捅刀子。
军中将校耗费大价钱养披甲戴胄的亲卫是去立功的,不是去送死的。
这就是成建制的甲胄兵和不成建制的甲胄兵最明显的区别。
一方训练有素,一方兵多不整。
张勋终于后悔没听桥蕤的建议了。
“撤!”
张勋咬牙,再次下达了撤退的军令。
陷阵营披甲戴胄跑不快,战术性撤退是减少伤亡的最好方式。
吕布一路掩杀,一直将张勋追到相县城外。
“速速开门!”
桥蕤策马当先,向城头呼喊。
刹那间。
城头旌旗竖起,一将立于城头,正是骑都尉臧霸。
“大汉骑都尉臧霸在此,相县城本属沛国,如今物归原主。”
“尔等若降,可弃械入城;若不肯降,就滚回寿春。”
臧霸厉声大喝,惊得桥蕤三魂都丢了两魂。
雷薄和陈兰,怎会不在相县?
惊愕间。
斜刺里一支步骑杀来,正是赵云和孙观。
“大汉骑都尉赵云在此,何人与我一战!”
“大汉骑都尉孙观在此,贼子何不速降!”
桥蕤更是惊惧,拔马就走。
混战间。
吕布又引兵杀来。
就在袁兵将败之计,西北方又来了一支兵马。
正是自砀县来的雷薄和陈兰。
“大将军莫慌,雷薄来也!”
“大仲扬威将军陈兰在此!”
诸军混战,一直杀到天黑,张勋这才仓惶带着残兵往睢水下游急急而奔。
逃了十余里,这才就地扎营。
“雷薄陈兰,我让你二人去相县布防,为何相县会被贼子抢占?”张勋那个气啊。
一路被吕布追杀紧咬,好不容易到了相县,不曾想相县易主了!
雷薄陈兰亦是忿忿。
两人原本是往相县移兵的,只是刚拔营起寨不久,张辽就追上来了。
虽然不知道雷薄陈兰为什么要走,但张辽想得很透彻:越是雷薄陈兰想办的事就越不能雷薄陈兰办成。
最令雷薄陈兰郁闷的是,张辽的战术太脏了。
雷薄陈兰要退,张辽就追。
雷薄陈兰要战,张辽就跑。
让雷薄陈兰不胜其烦。
分兵阻挡吧,兵少了挡不住,兵多了张辽抄近路。
以至于。
雷薄陈兰一路走走停停,竟然比张勋还晚到相县!
被张勋怒斥,雷薄陈兰的火气也被勾起了。
“我等得到大将军战败的消息,已经是早上了,想趁夜去相县也办不到啊。”雷薄故意在“战败”和“早上”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潜台词就是:不是我们不及时,是大将军你战败了让我们始料不及、也没及时来报信。
张勋按住剑柄:“耽误了军令还不认,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雷薄也按住了剑柄:“大将军,此战你是主将,你想杀我找什么理由都行。”
“可末将也不是什么罪名都会认可的,此战我和陈兰引吕布出了城,无罪。”
见气氛紧张,桥蕤连忙急劝:“大将军,雷将军,这都是误会。”
“这行军打仗总是有意外的,何必彼此责怪呢?”
“眼下大敌当前,若是我等再内讧,又如何能挡住追兵啊?”
陈兰也按住了雷薄的手,压低了声音:“雷将军,暂消怒气吧,回了寿春自有明上论赏罚。”
随后。
陈兰又提高了声音:“雷将军,你岂能以下犯上?还不快向大将军赔礼!”
雷薄怒气渐消,冷哼一声,向张勋拱手:“大将军,方才是末将无礼了。”
张勋有了台阶,也不再跟雷薄争吵,问罪自然也不了了之。
桥蕤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将军,我总感觉不对劲啊。”
“按理说,大将军部署周密,吕布不应该会提前得知才对。”
“我等去偷袭彭城,那彭城的刘标竟然早有准备,藏了三支伏兵。”
雷薄也道:“我和陈兰去打砀县的时候,砀县也早有张辽在驻防,我怀疑是有人泄密。”
在场的都是人精。
桥蕤和雷薄这一唱一和,是在替众人脱罪了。
虽然方才互相指责,但众人都明白。
不论是张勋桥蕤还是雷薄陈兰,这一战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真要定罪,全都得定罪。
这个时候,就得挑一个脱罪的理由、找一个顶罪的人,才能转移袁术的怒火。
陈兰补充了一句:“去砀县途中,我偶然得知,杨奉和韩暹去了谯县,韩暹还顺走了舒仲应的银器。”
“我和雷将军猜测,这谯县有不少陈珪的门生故吏,想必是因此泄了密。”
脱罪的理由有了,背锅的人也有了。
张勋也不是傻子,怒喝道:“定是杨奉和韩暹导致了泄密。尤其是韩暹那厮,在洛阳自封了个大将军就自以为是,常对我有不满。”
“这次又擅自违背我的军令去谯县,又欺凌舒仲应,若不除两贼,如何能明正军法?”
桥蕤、雷薄、陈兰齐声:“大将军英明!”
暂时缓和了矛盾,张勋又调来地图。
“如今虽然丢了相县,但在睢水下游的竹邑和符离两城,尚有粮草。”
“此地离竹邑不远,为了避免再被吕贼抢夺,连夜赶赴竹邑整军。”
“再分兵符离,固城死守,再观动静。”
虽然疲惫,但众人对张勋这次的军令也没反驳。
粮草辎重大半都丢在了相县,若不及时入城补给,军士都得跑完。
相县。
吕布清点了物资,整个人的笑容都藏不住了。
“张勋可真大方啊,这相县城中竟然藏了三万石的谷。”
“本侯原本还担心,追得太快这后方的粮运不及时,有了这三万石的谷,明日就能发兵竹邑和符离。”
赵云欲言又止。
吕布见状,笑问道:“子龙,有话不妨直言。”
赵云凝声道:“云方才问了县中小吏,相县的三万谷是张勋收刮沛国境内的民粮。”
“如今沛国境内境内多饥民。云以为,可将这些谷还给百姓,以示温侯仁义。”
吕布笑容一滞。
这可是三万石啊!
真要分出去?
分了舍不得,不分又冷了赵云的意。
想到这里,吕布决定等刘标到来:“布对抚民的事不太懂,不如等贤侄来了相县,让贤侄去处理。”
“我等只负责追杀张勋,子龙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