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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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文燕已经嫁了人，今日跟着来了，梳着妇人的发髻，显得更加明媚张扬。因为不放心汾州女房之事，柳文燕并不打算随军去木枕。同样的还有阴娟如。
“男儿去战场是为杀敌，咱们女人就在这汾州，照顾好家人幼小，让她们放心。”柳文燕私下和顾敏道。
这会儿，柳文燕偷偷的朝顾敏身后的周汤看去，眼角眉梢无尽缱绻。
待顾敏几万人走后，汾州四周的州府，多了不少西安府的扎营。柳大人视若无睹，而林小将更是待人将汾州境内看得死死，决不让西安府兵踏入一步。而西面与夏州相邻的关卡，更是严防死守。
而此时的京城，却因为一张状纸，闹得天翻地覆。
花州的一位秀才，写了一篇文采斐然情感动人的状子，状告严相草菅人命玩弄权术。这张状子从花州一路有惊无险的到了京城，又一路从低阶官员，顺顺当当地出现在了大朝日的公堂之上，还被兰大人一字一句当着满朝文武的给念了出来。
小皇帝担忧的看着严相。而朝臣们更是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唯有孟太傅，撩起长袍，五体投地于御前，“还望陛下，还花州死去的五万百姓一个公道，还花州受灾流离的十万百姓一个公道！”
忧了孟太傅起头，后面又哗啦啦跟来了一波人，嚷嚷着要给花州百姓一个公道。
小皇帝已经十一岁了，瘦弱清秀，却又一双十分犀利的眼睛，他极其早慧，此时正出神的想着什么。
一旁的严若瑾看不下去了，上前道，“各位大人拿着一首秀才写的状子，就口口声声要给花州灾民公道，未免也儿戏了些。”
“既有状子，自然要刑部和大理寺去调查，严大人又怎么知道没有其他证据呢？”兰大人冷笑道。
想到失踪的徐翔，严若瑾脸色难看了起来，冷笑道，“世上多的是栽赃嫁祸，心怀不轨。”
“哼。”兰大人道，“若是严相坦荡，又何须怕刑部和大理寺调查。严大人，那可是几万人命，如今京城已经传遍了，朝廷的脸面可都没了。”
“严相，你作为辅佐之臣，您得给个决断。”许大人从后面站了出来，他一向不爱搭理严孟两党之争，但今日之事，他却不得不说话。“若是秀才中伤，应当抓住此人严惩不贷，若是……也得给朝臣百姓，一个交代！”
这时候陈大人也忽然跪在了地上，从花州回来之后，陈大人已经被提拔为工部侍郎，这会儿陈大人瑟瑟发抖得说道，“陛下，当日为臣去花州时，便发现决堤之处有些异常，细究之下，倒像是有火药的痕迹。”
莫大人冷笑道，“若果真如此，陈大人为何此时才说，不提早上奏？”
陈大人偷偷抬头看了一眼严相，然后快速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严相见陈大人这模样，心中已有定论，此时便站了出来，对着小皇帝道，“陛下，既然朝臣们对此事有疑，臣建议让刑部大理寺重查此事，可否。”
小皇帝这才回了神，点了点头，“便依严相所言。”
看到皇帝同意彻查花州洪灾一事，孟太傅和兰相不自觉高兴了起来。似乎已经看到扳倒严相近在眼前。
可严相却老神在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还有空问小皇帝，“陛下今日心神重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提到这个，小皇帝脸色一变，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严大人，怀熙不理我了。”小皇帝忽然红了眼睛，要知道小皇帝一向坚强，几遍再小的时候，也从未在严相面前流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听到这，严相挑眉看了看小皇帝，小皇帝个子已经快到严相的肩膀了。
“怀熙为什么不理你？可是你惹他生气了？”严相低声问道。
小皇帝抿着唇，不知怎么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一发不可收拾。先帝告诉过他，这条路很难走，告诉他，任何时候都不要轻言放弃。
可这一刻，他好累。
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司马曜，严相微微摇了摇头，“陛下，你是皇帝，天下都是你的，你富有四海，坐拥天下。您看，你拥有如此之多，可您肩上，却也担着同样多的责任。我知道您是聪明的孩子，是圣明的君主，你会明白的。”
小皇帝看着严相气喘吁吁，垂垂老态，心底却有些慌，“严相，有你在，我不怕。”
严相笑着看着小皇帝，眼眶发热，“陛下，臣老了，臣已经很老很老了，所以陛下，您要快快长大，长大到您自己，就能指挥这满朝文武，就能控制着万里江山啊。那这样，老臣即便是死，也安心了。”
“不。”小皇帝冲到严相身边，眼神锐利的看着严相，声音又生硬又颤抖，“严相，朕不准你死，朕要你陪我。”
“陛下……”严相苦笑道，“老臣也想看着陛下，永远看着陛下，可人总会死的。和先皇后先皇上相比，老臣已经很幸运了，看着您长大，看着您聪慧勇敢，勤政爱民，若是先帝知道，也会以您为傲。”
小皇帝抑制自己眼中的泪水，握着严相的拳头，闻到严相身上，带着老气的味道，久久呜咽不止。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而另一边，孟太后宫里，孟太后正拧着眉头苦恼极了。一旁的侍女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怕触了眉头。
贴身的孟嬷嬷端着一片狼藉的盘子过来，冲孟太后摇了摇头。
孟太后叹息一声，“真是冤孽啊。”
孟嬷嬷放下东西，走到孟太后身边道，“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屋子里该砸的东西都砸了，就怕他伤到自个儿。”
“你扶我再过去看看。”孟太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你说怎么就……”
两人一路走到后院最里面的一间屋子，屋子黑黢黢的，十分安静。
孟太后站在门外，轻声道，“怀熙，开门，怀熙，我是娘娘，怀熙，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