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六章 六安会战（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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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村胜治虽然守住了居龙店，却也惊讶的发现，前前后后他损失了超过一个联队的兵力。
“阁下！现在怎么办？”
按照今村胜治之前定下的策略，他们需要不断的进行试探，发起进攻，这样才能尽可能的拖住支那军主力，可眼下只有两个联队的他显然有些底气不足，已经不敢再派兵随意进行试探了，便灵机一动的找上驻守居龙店的第十六师团20联队联队长南部襄祥大佐。
“南部君！就劳烦你部对张店进行炮击，好探探支那人的底！”
什么探探底，就是想让他们送死罢了！南部襄祥虽满是怨念，却也无可奈何，谁叫本部师团遭遇惨败，现由11旅团代为统领？这种危险的活计自然就落在他们的头上。其实，不论如何试探任务还是20联队最为适合。居龙店居高临下，其上只需九二步炮就能对下面的张店展开炮击。而且，唯有从居龙店发起炮击才更有压迫感，这就是为什么今村胜治没有动用旅团所属炮兵的原因所在了。
只是这样一来，支那军不会反击吗？废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今村胜治急着要结果，可南部襄祥却是一拖再拖。终于在今村胜治的不断催促下，这才命令部队无奈的放了两炮。随即就命令部队进入掩体规避炮击，同时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支那军下手能轻点儿，最好是冤有头债有主，把炮弹一股脑的全丢今村胜治头上。
或许是南部襄祥的祈祷起了作用，数分钟过去了，对面仍没有半点儿动静，今村胜治内心这个忐忑，暗道：支那军主力不会是已经离开了吧？刚有这个念头，我军炮击就突然而至。与外面的纷乱不同，今村胜治此刻倒是安心不少，让人不禁怀疑这位旅团长是不是有受虐倾向？不过他很快就安心不起来了，因为无论是炮击强度还是波及范围都超乎所有人意料，不光是居龙店，就是他的张家塝也遭到严重炮击，而且比之上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尽管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但还是造成了数百人伤亡。
“八嘎压路！他们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得知消息，今村胜治心下在滴血，数百人的伤亡，那是半个大队啊！经历居龙店、余家店两战，他还有几个大队可供挥霍。该死的支那人不在第一时间反击就是要让他们心存大意，好让炮击收益最大化吗？好阴险的手段呐！恰在此时，副官来报。
“阁下！对面都是大口径重炮，且弹道高沉，显然是其集团军所属重炮无疑！”
就威力而言没什么好怀疑的，今村胜治更关心弹道信息。弹道高沉意思就是说，敌军采用的是大仰角发射，也就意味着对方火炮射程足以覆盖他11旅团全部。这让今村胜治有些投鼠忌器，不敢再轻易举兵进行试探，只是命令南部襄祥密切监视居龙店两侧公路。
可他在给冢田攻的电报中可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今村胜治的第11旅团已经成功拿下居龙店，拖住了廖磊大军？这真是太好了，如此胜利不远期矣！命令第116师团尽快拿下六安，这一战也该有个了结了！”
这头116师团被寄予厚望，天色刚暗这群猥琐起来的家伙已经开始对六安发起进攻了，现在有了冢田攻的命令打起来就更起劲了，居然敢明着动用炮兵。他们是打了鸡血，这可苦了李宗仁。
“李长官！我们还是走吧！杨家洼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杨家洼位于六安南偏西20公里处，是长官部的备选之地，自处大别山余脉，往南40里就是霍山重镇，往西紧临淠河，交通便利，易守难攻，是一处绝佳的避险之地。可再怎么好，又哪里能好得过六安？所以徐祖诒不提倒好，一提李宗仁就气不打一处来。
“走什么走？陆俊然这混小子竟敢晃点老子，你现在就问问他，他答应老子的事还办不办了？”
陆维虽答应过李宗仁帮他对付116师团，但徐祖诒很清楚，豫皖苏鲁战区在这一带没有主力活动，缺少地面兵力的情况下，116师团始终是六安所面临的最大威胁。所以他早早的就为李宗仁选好了退路，可临到了李宗仁的老毛病又犯了。徐祖诒就不明白了，明明转移长官部就能解决的问题，可李宗仁为何偏偏这么固执？
这不一样，这他喵的涉及尊严！
好吧！徐祖诒没法，只能再次致电陆维。
宿迁！豫皖苏鲁战区长官部。
“钧座！您看看吧，李长官又发来了电报！”
陆维不用看也明白定然是为了116师团的事，只是没想到事情已危急到这种地步了吗？116师团趁夜大步挺进也就罢了，李宗仁竟然临时变卦，决定死战不退，这不是添乱吗？那我之前的话岂不是白说了嘛！
“钧座！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李长官遇险吗？”
陆维颇为无奈，李宗仁的决定让陆维很是被动，不过这也怨不得李宗仁，毕竟是他自己挖的坑，管挖不管埋那怎么能行？良久，始终没有好的办法，陆维决定只能冒险了。唉！他长叹一声，说道：
“为今之计，看来只有把‘猫头鹰’的测试放在116师团身上了！”
“什么？”航空兵司令虞啸卿第一个反对。“钧座！不行啊！‘猫头鹰’还未经过实战检验，卑职担心……”
“担心什么？你们之前不是实验过了吗？”
话未说完就被陆维给挡了回去，但虞啸卿想说的是实验和实战是两码事，未得实战检验就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怕是不妥。
这“猫头鹰”非同小可，全称为：机载主动红外夜视显像系统，听着就高大上。事实也确实如此，别说他们这些泥腿子了，就是德国来的工程师对此也是一无所知。如果不是陆维坚持，又弄来实物，他们谁能想到在漆黑的夜里，人的一举一动也能被看得一清二楚？关键还是在飞机上，在几百米的高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火眼金睛？
其实，这并非什么火眼金睛，乃是二战末期，德国研制的一种搭载于坦克之上的“食雀鹰”红外夜视系统，而将其装到飞机上则是陆维的主意，以增强夜枭战机的整体夜间作战能力，尤其是对地攻击方面。但其缺点就在于，“食雀鹰”红外夜视系统的30cm红外探照灯有效作用距离远低于设计的六百米，好在解决办法也不难，增加探照灯功率和直径就好了。事实上德军就是这样做的，只不过将其整合起来并装在飞机上却是我军首创。
但是说实在的，这玩意儿在实战中究竟能起多大作用陆维心里也是没底。毕竟，纵然是按照原时空历程，其实战数据也是少得可怜，这就是为什么一开始实测目标选定的是二十七师团而非116师团了。盖因即便测试不理想对大局也无甚影响。可眼下不同，李宗仁的倔强以及116师团的近逼，本就让事态处于危机的边缘，再将希望寄托于这个灵不灵还两说的“猫头鹰”，也难怪作为航空兵司令的虞啸卿要坚决反对了。但陆维还是决定了，一方面缘于穿越者的优势，对未来的预见，因为大方向是没有问题的；另一方面只能说是无奈之举。赌一下起码还有成功的可能，不赌则是连一点可能都没有。所以，陆维决定力排众议！
“好了！就这么定了！命令夜枭大队立即前往六安支援，再令轰炸机部队先把霍邱给老子炸喽！”
第116师团自合肥出兵，之所以绕个大弯儿远攻霍邱，就是为了切断李宗仁与阜阳、潢川之间的联系，因此在那里留有一个旅团的兵力。陆维派了轰炸机部队就是给他断后的，116师团的筱原诚一郎如果聪明的话就该适可而止了。
然而，别说现在还只是道命令，就算真的炸了，眼看胜利在望，筱原诚一郎估计也不愿罢手吧？反倒是越打越凶了，凶到李宗仁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唉！～命令部队撤回城内吧！”
“什么？”徐祖诒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李宗仁竟然还没有要转移的意思，反而是收紧防线，把部队撤回城内，这是要做殊死一搏吗？
确实如此，早在日军进入到十公里范围内时，李宗仁就有此想法了，只是白天有航空兵的支援稍稍延后一些。夜色降临之后，日军于兵力上的优势就更加明显，退回城内未尝不是减少损失的一个法子，但这在筱原诚一郎眼里就是自投罗网。旷野里，外加黑不隆冬，李宗仁的直属三大营滑不溜丢属实不好拿捏，可如今退回城里无异于作茧自缚。其实不然，筱原诚一郎的目标是六安，直属三大营长于拉扯，白天还能起到作用，但到了晚上你认为筱原诚一郎还会跟你打吗？倒不如及早调回兵力准备巷战来的实在。
的确！筱原诚一郎很快就发现，我军一撤所部挺进速度虽然变快了，可日军却也不得不直面城防这个最棘手的问题，但解决起来似乎也不算难。
“索几给给！”
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汇聚六安城下，筱原诚一郎越发有了底气，当即发起试探性进攻，但由于缺乏重火力，日军甚至没能突破残破的城墙。首次试探虽以失败告终，但筱原诚一郎明显变得更为兴奋了。
“命令炮兵部队对着这里给我使劲轰，就是轰也得给我轰出一条通道来！”
“嗨！”
试探性进攻虽然失利了，却也让他发现支那军所恃不过是城防和武器上面的优势，但这些在重火力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没错！日军重炮一出，前线我军登时就招架不住了，继续坚持只会令伤亡数字不断增加，但要放弃这道防线直接转入巷战？又让打算凭借城防来很削一波日军的李宗仁心有不甘，就在此时，后方的日军炮兵阵地上空却突然传来发动机引擎的轰鸣声。炮兵122联队的联队长长桑原荒一郎别看只是个中佐，可实战经验却极其丰富，才刚听到些“风声”，不做多想，随手就扑灭身边的火堆。
“快灭明火！”
战场上潜规则之一：夜间尽量不要暴露明火。之前是打炮需要，现在则是避险需要。尽管天上这位极有可能只是出于侦查，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倒是小心谨慎，可有用吗？之前的明火指示刘艾朝这里飞来，但突然的熄灭却没有让他陷入茫然，咧嘴一笑，对身后的副手匡国鑫说道：
“汇报高度，准备开启设备！”
匡国鑫闻言立即开始报数，“高度1700……1300……900！”
就是现在！“开启设备！”
“明白！”
“啪！”
机翼下方的两个巨大的红外探照灯瞬间开启，驾驶舱内的接收器几乎同步传来影像，只是辨识度远远不够。此时刘艾进一步下降高度，并将速度控制在四百公里左右。夜枭战机太过笨重，四百公里已快接近最低速度了，再降就可能有失速的危险。可为了获得更为清晰的影像，他必须把速度降下来。终于，当高度下降到七百米的理论值时，一个清楚的画面出现在眼前，此时的速度为386公里。开始刘艾还不清楚这是什么，但下面不断攒动的人影，以及越发清晰的火炮轮廓，刘艾意识到这是鬼子的一处炮兵阵地，这还要得益于日军提前灭掉的篝火，不至于爆屏干扰。而炮口的余温，也让反射图像更有层次。
刘艾兴奋的叫了起来。
“我看到狗日的了！晟杰？呼叫晟杰！”
“小艾请讲！”
听到刘艾的成功，晟杰是既兴奋又羡慕，迫不及待的想要一试，不过他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刘艾立即将实测数据共享给他。说罢就一个侧转，他需要再行验证一次，晟杰也焦急的等待着结果，而同样关注着的还有地面的桑原荒一郎中佐。
“阁下！它发现我们了吗？”
刘艾去而复返，所有人不免开始担忧！
桑原荒一郎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从以往经验来看，没有明火，对方应该发现不了吧？然而让他失望了，等再次回转，图像依旧清晰，刘艾终于确认了。
“狗日的！看你往哪儿跑！呼叫晟杰，呼叫晟杰，发现日军炮兵阵地，即将释放照明弹！”
“明白！”
眼下晟杰的任务就是调派兵力，随时准备追踪刘艾释放的照明弹。很快，当第二次回转，刘艾毫不犹豫的按下按钮，数发照明弹便从战机尾部抛射而出，在日军炮兵阵地上空形成一条明亮的光带，缓缓下落。
“糟糕！快！快把它们给我打下来！”
一般照明弹都带有降落伞，滞空时间在几十秒到数分钟不等，对日军而言，滞空时间越久就越容易暴露。所以，桑原荒一郎第一反应就是将其打下来，日本陆军很少配备拽光弹，也就不必担心暴露的问题。
呵呵！到目前为止他们仍不相信自己已经暴露。就在桑原荒一郎指挥士兵对空射击之时，六架俯冲而来的夜枭战机已将他们锁定。
“嗵！嗵！嗵！～”
四挺20毫米机炮外加同等数量的大口径重机枪齐开火，日军顿时死伤一片，而更为糟糕的是一旁摆放的炮弹被击中，并引发剧烈殉爆，整个阵地立时变成一个大呲花，爆炸、火光已填的满满当当的。桑原荒一郎意识到全完了，此刻最要紧的是立即撤退，然后把消息上报师团长。
“什么？你说什么……？”
后方的剧烈爆炸筱原诚一郎原以为是支那地面部队搞得破坏，可没想到的却是支那军航空兵的突袭，炮兵联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同时联队长桑原荒一郎还点到，支那军航空兵似乎有洞彻黑暗的能力。纳尼？开始筱原诚一郎是绝对不信的，但一想到前不久才曝光的那种神秘的夜间战斗机，他瞬间心里有些害怕了。但也只是转瞬而过，毕竟在他的认知里，航空兵能打夜战是一回事，但能在夜间对地面部队造成足够威胁又是另一回事，但很快接下来的事就刷新了他的认知。
捣毁日军炮兵阵地后，刘艾等人并未耽搁，而是直奔六安而来，正巧碰到116师团大举进攻。先前轰炸的地方自然成为日军首要目标，但很快刘艾就发现异样。
“不对！小鬼子不对劲啊！”
“怎么了？小艾！”
面对鬼子的大举进攻，他们本该立即上去帮忙，但刘艾却并没有，而是疑惑的说道：“小鬼子攻势虽然凶猛，但就盯着一个地方未免太过死心眼了吧？”
虽说集全力于一点更容易破面，但就以六安目前的情形不应该是再多凿几个点？所以，刘艾当即就判断小鬼子肯定在暗地里搞鬼。立马下令：
“第一分队立即给我绕城侦查！发现日军踪迹立即上报！”
夜枭大队目前一共改装了六架战机，被刘艾一口气全都派了出去。功夫不负有心人，日军果然在搞怪，正面进攻只是为了吸引我军注意，却在暗地里派了好几支小股部队企图伺机绕过城防，要不是我军配备了红外夜视系统，还真就被其得逞了！现在现了原形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我这里发现日军，正在攀援城墙！”“我这里也是！”“咦？这里怎么还几辆装甲车？”
一人报告群起攻之，当几支小分队无一例外全都遭到空袭时，筱原诚一郎大为震惊，难道桑原荒一郎所言非虚？可还不等他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本人就意外暴露，这更让他深信不疑。恰在此时，霍邱遭遇轰炸的消息也传到他的耳边。
“八嘎压路！”
霍邱遇空袭，这是断我后路呀！再加上当前进攻遭到不明战机的阻挠，已经损失了一个炮兵联队，筱原诚一郎第一次对胜利生出恐惧。
恐惧？是的，没错！明知胜利的机会渺茫可还要强行为之，结果就只有一个，即便胜了也必定是伤亡惨重。所以，为了他以及他的116师团，筱原诚一郎还是决定先行上报冢田攻，看看这位指挥官是个什么章程？可冢田攻的命令依然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六安，并言明皇军已经准备妥当，只要拿下了六安，支那军崩溃在即。
我信你个鬼！之前还说第十六师团和二十七师团正在来的路上，汇聚三大师团他就不信拿不下六安。可你看现在哪有个鬼影？
筱原诚一郎越想越不对劲，按理说不应该呀，仅二十公里的路程这么长时间就是爬也该爬到了，更何况第十六师团已经有过一次攻城，就算被打退，这会儿也该恢复一些实力了吧？如果刚才能有十六师团的协助，六安或许能一战而下。也怪自己太贪心，功劳总想着自己一个人拿，现在不管是为了解惑还是为了接下来的战斗，他都必须联系第十六师团。
可这一联系，筱原诚一郎顿时怒不可遏。由于藤江惠辅（第十六师团师团长）事先并不知道冢田攻已经把116师团给卖了，对于筱原诚一郎发来的协作请求只能说声抱歉了，同时善意的提醒他一句，要小心支那军的坦克部队！
纳尼？坦克部队？
现在他算是明白第十六师团是怎么回事儿了，而一直没有冒头的二十七师团想必也与此有关吧？将这些串联起来，筱原诚一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欺骗与背叛，这种情况下还想让他卖命那是痴心妄想。别说坦克部队他目前对付不了，身后随时可能南下的张自忠第三十三集团军才是催命符。支那军用两个主力军跟你打阵地战，以坦克部队在外游走，还有强大无比的航空兵不分昼夜的提供支援，这仗能打赢才怪了。一旦张自忠南下，谁也跑不了，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撤兵，这一点他不信冢田攻看不透，自作挣扎的目的恐怕不是逞强，那么就只剩唯一的解释了，他116师团被人卖了。
“八嘎压路！该死的冢田攻，你敢阴我？好！我叫你阴！”
此时的筱原诚一郎哪还管你命令不命令，头也不回的走了。其实，走与不走于大局已无关紧要了，廖磊终究是抢在第六师团之前抵达施桥，与此同时，第七军会同高原的坦克部队同步发起总攻。起初，第二十七师团还能顶挡对付，但当刘艾等人的加入，摧毁其炮兵联队，一切就都成定局。
自知回天乏术，以及116师团的擅自撤离，冢田攻无奈下令各部自行撤退，于舒城固守。自此，持续二十余天的六安会战终于落下帷幕！